玄同印盟2015篆刻主題展

玄同印盟2015篆刻主題展

和而不同,玄機其中――記玄同印盟首展


開幕式:6/13(六)下午二點
展期:2015/6/13-21 (14:00-21:00)
地址:台北市樂利路75號(六張犁捷運站旁)得著藝術
展出者:施伯松、郭允中、楊智淵、劉冠意、蔡孟宸、鄭俊逸、薛硯山


◎蔡孟宸

    臺灣書、畫、印等類的展會中,「聯展」已是司空見慣的現象,少至二人,多至百人,其用意不外凝聚眾人之力,使展會更添熱鬧;且觀覽者能一飽不同風格、形式作品之眼福,故許多創作者也樂於結黨成群,共同為藝術創作努力。

    在多人聯展的形式當中,針對共同主題而創作的展演方式則引人注目,從中也能激盪創作者對特定主題的不同思維,在群體內部形成切磋砥礪的效用。以篆刻類的聯展而言,近三年內主題式的展會曾有二○一三「漢字藝術節」、二○一四「歲月靜好」二場,前者網羅海峽兩岸著名篆刻家,每人以一方《老子》句為印文,共計一百零四方,並展出印石,蔚為大觀。後者以胡蘭成、張愛玲「願使歲月靜好,現世安穩」句中「歲月靜好」四字為題,聚集臺灣老、中、青各年齡層作者百餘位,集成印章二百餘,風貌多樣,堪稱印壇盛會。由於篆刻是以漢字為主體的雕刻藝術,故主題之設置不但未曾限縮創作者的能力,反而更彰顯了漢字諸體(甲、金、篆、隸、楷、行、草……等)的變化多端,流派風格(浙派、皖派、海派、黟山、虞山……等)競相爭妍,因此過去不少藏家刊行印譜也以「集刻」為美事,例如日人三村竹清《平々凡々印譜》、臺灣鄭景隆先生輯成《博涉》印譜等皆為此例。

    然而,上述所舉聯合展會、集刻活動之形成,是傳統書畫場域中,文人雅集的衍伸產物。文人雅集意在結交三五好友、共訂課題而分別創作,過程中印人炫技逞學、良性競爭之心態自不待言,但即使所刻印文相同,在創作理念、風格形式等藝術元素並無交集,最終展現的仍是「個人」之能而非「群體」之力。於是可知,在當代臺灣的篆刻聯展中,以「策展」增強展覽之功能、意義的作為仍未形成風氣。

    關於策展(Curating)行為,由二○一五年出版的《台灣當代藝術策展二十年》一書中可知,藝術品與時代、環境有著密切關係,但這層關係在作品本身(可見的、視覺的)之線索未必明晰,故「策展」之功能,即在於展覽規劃者將這種隱性的連結以各種形式彰顯,進而反映、思考時代、環境與人之種種議題。甚至,由於藝術家深受其所處時空之浸染,雖不見得自覺地在其作品中凸顯時代、環境特徵,但藉由策展群體的互動、溝通,作品往往能產生正向的質變,獲得出人意外的成果。換言之,對一次成功的策展而言,展覽將不會只是銷售藝術品、增加知名度的活動,而是藉由設立主題、團體激盪、觀者反應……等連鎖而形成的當下時空之註腳。

    如果說「策展」是籌劃者當下面對歷史情境、意識形態、藝術社群……等關懷所生發出的一種理念,那麼,玄同印盟的結成,及其以聯展形式對書篆界所欲傳達的是什麼樣的理念?

    「玄同印盟」由書印家施伯松先生領銜,六位青年作者郭允中、楊智淵、劉冠意、蔡孟宸、鄭俊逸、薛硯山,於展前六個月訂定主題「王陽明讀書十八則」集刻,因此屬於聯展類型;但此集刻另有創作上的指標――「向王壯為先生致敬」,成員需參考漸翁篆刻中字法、筆法、刀法、章法……等元素,並付諸印章之構成。王壯為先生號漸齋、漸翁,曾出版《玉照山房印選》、《石陣鐵書室鐵書朱墨印拓選存》等印譜,其用字廣泛,甲、金、篆、隸、簡帛無不包含;且風格多樣,由細朱至滿白、整飭至放逸,融浙鑄皖,大開大闔,當為渡海來臺印人之佼佼者。「玄同印盟」創作者在保有一定程度的自我面貌之下,參酌漸翁印風,所展現的集刻成果,除了令世人再度審視前輩篆刻家驚人的學養、創造力外,青年篆刻家更由此汲取養分、思考自我的創作路徑。除發起人施伯松先生外,六位成員平均三十歲,正是摸索、塑成其獨特風格的階段;並且集刻過程經討論、切磋,分享經驗及對印章之意見,使作品、作者形成一循環網絡,相互增益、壯大。

    在此次集刻活動中,主題「王陽明讀書十八則」是近年常見的套印用句,由於其字句從二字至七字不等,且句句皆能分別成一閒章,兼有實用及收藏功能,吸引眾多篆刻家以此為題。據筆者所見,讀書十八則最早有清人王玉如(字聲振)所刻印章流傳,近代臺灣著名者則有薛志揚、李清源、施伯松等家,十八則雖為古代文人日課之餘的儒雅風尚,但若結合當代情境,卻也不失為一「休閒活動」的景況,例如「覽花竹山川妙境」、「飲酒」、「烹茶」、「散步」等,說是古語今用,未嘗不能契合!而集刻套印所用印石,則是近二年來新開採的「老撾石」(另有越南石、寮國石之稱),質地凝結細膩,色澤多以凍地帶赤紅、霞紅等彩,令人目不暇給,此套全以優質老撾組成之印刻,應為當代首次,和「十八則」的典雅形成古今輝映之趣。

    在上述印人、印文、印拓、印石爭妍鬥豔的安排之下,「玄同印盟」首展推出的是一次兼具技法、史觀、評論、媒體的藝術饗宴。同時,「以印會友」的號召,也表達策展人對當前藝術生態的反思――孔子云:「君子和而不同」,在這個網際網路發達的時代,資訊流通雖然便捷,但人與人之間恐怕只是越益疏離。以藝術的生產而言,曝光率高的藝術家,不見得有優於時賢之作;市場買氣旺盛的作品類型,百十年後亦未必能載錄史冊。並且,由於傳統書畫系統中師門流派的主導性作用、兼之缺乏藝評機制,在藝術家個體間就易形成排擠現象,輕則不相往來,重則明槍暗箭,然而,真正有益於傳統藝術創作的,除了作者戮力向歷代大師取經外,關懷社會、推揚文化,兼容差異並互為助力(而非阻力),或許才是將藝術向前推進的法門。「玄同」之組成、展出,不啻為一次面向時空的考驗,也是一場實驗,筆者作為參展者,同時被賦予觀察者的角色,對展出即將引發的後續效應,滿懷期待。